第二十一章靈霞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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阮知秋跪在一座土丘前，面前小小的一塊木板上，用朱砂寫著“靈霞派第十四代掌門阮靜川、其妻黎夢嫻並十五代弟子阮疏煙、阮淡煙衣冠冢”。她說：“我能找到的，不過是一些焚燒後的衣裳。鳳凰族的琉璃火，連妖魔都懼怕五分。鳳君為了一株九葉靈芝，竟讓人滅了靈霞派，連帶整個傾星巖生靈塗炭。”
阿惜蹲在一旁，亦是流淚不止：“姐姐，你怎麽知道的？”
阮知秋道：“此事發生前五天，有人口稱奉岐鳴山鳳凰族首領鳳君的旨意，要我靈霞派貢上千年神物九葉靈芝草。鳳君的女兒明瑞自幼元神不穩，正需要此物修煉仙術。若是其他的，倒也罷了。可我天生頑疾，時常需要九葉靈芝草醫治。師父便婉拒了。師父以為，靈霞派雖然小，但總是修仙門派，鳳君不會如何。哪裏知道，她竟然滅了，滅了，傾星巖……”
“所以，姐姐你才會去岐鳴山？”
“對。”阮知秋拭去淚水，“我自幼身子弱，沒學過法術，所以拿鳳君和公主沒有辦法。但跟著師父師娘見識了不少，便想獨自一人潛進明瑞公主的房間，偷走九葉靈芝草。再想辦法上天庭，將鳳君歹毒行徑公之於眾。她是神仙又如何？”
阿惜忽然跳到她腳邊，咬著她的裙擺道：“姐姐，我也要去！”
“岐鳴山太危險。”阮知秋嘆氣，“那個鳳君，簡直是個怪脾氣老太婆。上次她把幾個仙女的仙脈活生生打斷，都沒人敢對她怎麽樣。我在山上，每天都心驚膽戰的，你還沒修煉成正果，萬一被抓到……不行，太危險。”
阿惜倔強：“岐鳴山離這裏兩千多裏，你都能走去，我也能。至少，我會法術，有什麽危險還能替你擋著。”
阮知秋沒有做聲，坐在墳丘旁，抱膝不語。阿惜忽地跳起來：“姐姐，我去找點吃的，你別走啊。”轉身往遠處跑去，蓬蓬的長尾上下晃動，極是可愛。
我能走哪裏去啊，阮知秋默道。
她站起身，四處漫走。叢叢草窩拂過鞋面，沙沙而過，掩蓋了曾經的血流滿山，哀嚎遍野。拾起一朵半萎的野花，粉紅的花瓣低垂，邊緣一圈脫水的枯黃。小小一株花從生到死，不過須臾。天地間，白雲蒼狗，幾枯幾榮，又是誰在操縱？
阮知秋慢慢走到中空的梧桐樹旁，一矮身，鉆了進去。樹幹裏，還能容下一人。她蜷起腿，想起幼時，自己調皮惹了師父生氣，便躲在裏面不敢出來，師娘師兄悄悄給自己送飯。後來，連師弟也加入。想起自己狼吞虎咽吃餅的模樣，她忍不住翹了翹唇。
師父，怎麽可能不知道自己就藏在這裏……
她微微一嘆息，神志有些發沈，雙眼緩緩闔攏，黑暗又一次侵襲全身。
這一次，她反倒不害怕了。
“你到底是誰？”她問。
黑暗處，詭異的聲音桀桀笑道：“小姑娘，你終於舍得來見我了？”
阮知秋道：“我真不想見你。只想知道，你到底是憑著什麽，進入我的心裏？”
“當然是，你的渴望……”帶著淩冽的寒氣，那個聲音倏爾呼嘯到阮知秋身邊，極快地繞在她身周，像是一陣龍卷風。它在她的耳畔低吟：“你想要為你的親人報仇，我自然，就來幫你。”
阮知秋冷笑：“既然你有那麽大能耐，怎麽不把岐鳴山給滅了？”
“小姑娘，別太聰明。”聲音幽幽道，帶著地底十八層的寒意，“你需要關心的，是怎麽讓所有人，知道鳳君做了什麽事。”
阮知秋咬唇不答，身周冷風呼嘯。她一度懷疑，這個聲音是自己的幻覺，太過思念師父他們，所以才會臆想出九葉靈芝草在岐鳴山這樣的事。但是，當她從慎兒口中聽說，鳳君最近得了一株寶物，是長了九片葉子的千年靈芝草，她才明白，這個聲音並沒有騙她。
“別得罪了那個男人，他去哪，你就跟著去哪。”聲音緩緩遠去，杳杳回音像是拉長的尾巴，似有還無，“要讓那個瘋婆子得到懲罰，必須上了天庭。”
天庭，天庭，天庭……
溫暖的陽光，又重新照在她身上。阮知秋慢慢睜開眼，第一眼觸碰到的，是一抹熟悉的玄色。擡頭，與雲澤深邃的眼對上。
雲澤和阮知秋坐在懸崖邊，腳底是深深的山谷，高高矮矮的山頭圍成半圓。放眼望去，層林盡染，霜葉飄零。山風很冷，卻冷不過阮知秋心裏的寒。
“原來，你是靈霞派的人。”雲澤道，“大半年前，九蓮山的山神土地曾上奏天庭，靈霞派上下全滅，四名修仙者身死，神魂俱滅。天君令我暗地訪查，沒想到，你竟然逃脫了滅頂之災。”
阮知秋在聽到“神魂俱滅”四字時，身體抖了一下。她低聲道：“是啊。那日我去鎮上，在回來的路上，遠遠就見著傾星巖一片火海。那火，紅得能把天融化，連燒了五天五夜。被師父救過的村民也來幫著滅火。最終，還是什麽都沒找到。在倒塌的墻下，我翻出了他們素日穿的衣裳，立了衣冠冢，好歹是個念想。”
“你師父，平日惹了什麽人？或是，蓄意謀害？”雲澤問。
阮知秋擡頭看他，眸子裏沒有半分漣漪。過了許久，她才極慢極慢地搖頭：“沒有。”
雲澤目生疑惑：“當真？”
她定定地看他，連發絲都沒半絲飄動。她想告訴他實情，但是不敢。鳳君搶奪九葉靈芝一事。告訴雲澤又怎樣？鳳凰一族功高蓋天，天君禮讓三分。他雲澤身為天君之子，豈可為幾個凡人性命，懲罰鳳君？
“那你的病？”
阮知秋無所謂地笑：“我不過想去試一試，有最好，沒有，能過一日算一日，也沒什麽虧的。”
雲澤忽地有些不想觸及她明亮平靜的眼神，那會讓他想起許久以前的事，久遠得幾乎快要忘卻。聽阮知秋問：“神君怎麽會知道這個地方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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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惜蹲在一旁，亦是流淚不止：“姐姐，你怎麽知道的？”
阮知秋道：“此事發生前五天，有人口稱奉岐鳴山鳳凰族首領鳳君的旨意，要我靈霞派貢上千年神物九葉靈芝草。鳳君的女兒明瑞自幼元神不穩，正需要此物修煉仙術。若是其他的，倒也罷了。可我天生頑疾，時常需要九葉靈芝草醫治。師父便婉拒了。師父以為，靈霞派雖然小，但總是修仙門派，鳳君不會如何。哪裏知道，她竟然滅了，滅了，傾星巖……”
“所以，姐姐你才會去岐鳴山？”
“對。”阮知秋拭去淚水，“我自幼身子弱，沒學過法術，所以拿鳳君和公主沒有辦法。但跟著師父師娘見識了不少，便想獨自一人潛進明瑞公主的房間，偷走九葉靈芝草。再想辦法上天庭，將鳳君歹毒行徑公之於眾。她是神仙又如何？”
阿惜忽然跳到她腳邊，咬著她的裙擺道：“姐姐，我也要去！”
“岐鳴山太危險。”阮知秋嘆氣，“那個鳳君，簡直是個怪脾氣老太婆。上次她把幾個仙女的仙脈活生生打斷，都沒人敢對她怎麽樣。我在山上，每天都心驚膽戰的，你還沒修煉成正果，萬一被抓到……不行，太危險。”
阿惜倔強：“岐鳴山離這裏兩千多裏，你都能走去，我也能。至少，我會法術，有什麽危險還能替你擋著。”
阮知秋沒有做聲，坐在墳丘旁，抱膝不語。阿惜忽地跳起來：“姐姐，我去找點吃的，你別走啊。”轉身往遠處跑去，蓬蓬的長尾上下晃動，極是可愛。
我能走哪裏去啊，阮知秋默道。
她站起身，四處漫走。叢叢草窩拂過鞋面，沙沙而過，掩蓋了曾經的血流滿山，哀嚎遍野。拾起一朵半萎的野花，粉紅的花瓣低垂，邊緣一圈脫水的枯黃。小小一株花從生到死，不過須臾。天地間，白雲蒼狗，幾枯幾榮，又是誰在操縱？
阮知秋慢慢走到中空的梧桐樹旁，一矮身，鉆了進去。樹幹裏，還能容下一人。她蜷起腿，想起幼時，自己調皮惹了師父生氣，便躲在裏面不敢出來，師娘師兄悄悄給自己送飯。後來，連師弟也加入。想起自己狼吞虎咽吃餅的模樣，她忍不住翹了翹唇。
師父，怎麽可能不知道自己就藏在這裏……
她微微一嘆息，神志有些發沈，雙眼緩緩闔攏，黑暗又一次侵襲全身。
這一次，她反倒不害怕了。
“你到底是誰？”她問。
黑暗處，詭異的聲音桀桀笑道：“小姑娘，你終於舍得來見我了？”
阮知秋道：“我真不想見你。只想知道，你到底是憑著什麽，進入我的心裏？”
“當然是，你的渴望……”帶著淩冽的寒氣，那個聲音倏爾呼嘯到阮知秋身邊，極快地繞在她身周，像是一陣龍卷風。它在她的耳畔低吟：“你想要為你的親人報仇，我自然，就來幫你。”
阮知秋冷笑：“既然你有那麽大能耐，怎麽不把岐鳴山給滅了？”
“小姑娘，別太聰明。”聲音幽幽道，帶著地底十八層的寒意，“你需要關心的，是怎麽讓所有人，知道鳳君做了什麽事。”
阮知秋咬唇不答，身周冷風呼嘯。她一度懷疑，這個聲音是自己的幻覺，太過思念師父他們，所以才會臆想出九葉靈芝草在岐鳴山這樣的事。但是，當她從慎兒口中聽說，鳳君最近得了一株寶物，是長了九片葉子的千年靈芝草，她才明白，這個聲音並沒有騙她。
“別得罪了那個男人，他去哪，你就跟著去哪。”聲音緩緩遠去，杳杳回音像是拉長的尾巴，似有還無，“要讓那個瘋婆子得到懲罰，必須上了天庭。”
天庭，天庭，天庭……
溫暖的陽光，又重新照在她身上。阮知秋慢慢睜開眼，第一眼觸碰到的，是一抹熟悉的玄色。擡頭，與雲澤深邃的眼對上。
雲澤和阮知秋坐在懸崖邊，腳底是深深的山谷，高高矮矮的山頭圍成半圓。放眼望去，層林盡染，霜葉飄零。山風很冷，卻冷不過阮知秋心裏的寒。
“原來，你是靈霞派的人。”雲澤道，“大半年前，九蓮山的山神土地曾上奏天庭，靈霞派上下全滅，四名修仙者身死，神魂俱滅。天君令我暗地訪查，沒想到，你竟然逃脫了滅頂之災。”
阮知秋在聽到“神魂俱滅”四字時，身體抖了一下。她低聲道：“是啊。那日我去鎮上，在回來的路上，遠遠就見著傾星巖一片火海。那火，紅得能把天融化，連燒了五天五夜。被師父救過的村民也來幫著滅火。最終，還是什麽都沒找到。在倒塌的墻下，我翻出了他們素日穿的衣裳，立了衣冠冢，好歹是個念想。”
“你師父，平日惹了什麽人？或是，蓄意謀害？”雲澤問。
阮知秋擡頭看他，眸子裏沒有半分漣漪。過了許久，她才極慢極慢地搖頭：“沒有。”
雲澤目生疑惑：“當真？”
她定定地看他，連發絲都沒半絲飄動。她想告訴他實情，但是不敢。鳳君搶奪九葉靈芝一事。告訴雲澤又怎樣？鳳凰一族功高蓋天，天君禮讓三分。他雲澤身為天君之子，豈可為幾個凡人性命，懲罰鳳君？
“那你的病？”
阮知秋無所謂地笑：“我不過想去試一試，有最好，沒有，能過一日算一日，也沒什麽虧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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